千机不惑

昨天是接触全职两周年的日子，有幸遇到你。

苏沐秋秋木苏友情向，或者说亲情向，ooc及bug严重 私设众多请注意。

【01】

秋木苏睁开眼。稠密的人流涌过来。

他竭力地辨认眼前庞大的世界，呼吸着这个世界的气息。

拨开鼎沸人声的喧嚣，飞鸟掠过层层枝杈投下尖锐的鸣叫，村屋烟囱口蒸起袅袅青烟，在阳光下轻盈如许。

他眯上眼，透过屏幕看见一个少年认真地盯住他，从这个人清澈的眸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脸，与少年一模一样的脸。

“秋木苏的脸怎么和我一样了？叶秋！是不是你刚刚趁我不在干的？！”少年点开角色面板，立刻朝身边的人质问道。经过一番抵赖后叶秋终于承认：“是我干的行了吧，不过照片是沐橙给的。哈哈哈苏沐秋没想到你也有这种照片啊哈哈哈。”听罢此话，一旁的小姑娘马上调皮地跑开，苏沐秋瞪了叶秋一会儿，仰面瘫在椅子上：“拜托，用真人照也挑一张好看的啊……叶秋你存心的是吧？！”然而没过一会儿，聚精会神于游戏中的苏沐秋又精神焕发起来。秋木苏看见一条新消息：一叶之秋已添加您为好友。

这是刚刚那个叫叶秋的人的号么？现在的人好像很喜欢把本名用进网名里呢，但是像我这样直接反过来差不多就是用户真名的，也太草率了吧。

苏沐秋……感觉还比我好听一点诶。秋木苏摇摇头。

已经快两点了吧。他打了个哈欠，感叹青少年真是富有朝气。

这里的天空似乎永远也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黑暗。秋木苏立于汹涌的人潮中，想要抬起手，遮住眩目的光。

 

【02】

秋木苏对他的主人很不满意。

他不和别人比，单是对照一下他的朋友一叶之秋就够寒心了。一叶之秋的装备大部分都是橙装橙武，很吸睛也对战斗很有利。竞技场百分之百的胜率，全区首屈一指的高手。秋木苏知道苏沐秋的水平并非比那个他曾以为叫叶秋其实是叫叶修的人逊色不少，但自己太寒酸了，一身破烂的蓝装偶尔还有点绿装，百分之六十多的胜率。最痛苦的是与人战得正酣时，苏沐秋突然去查资料记笔记了，在那样单方面被吊打的情况下，心理疼痛甚至超过肉体疼痛。秋木苏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秋木苏降生于荣耀已约有一年，以苏沐秋的用功程度，这些时间足够他把这个游戏摸索得比较透彻，但深层次的领域里尚有诸多未解之谜。苏沐秋为研究银武作了太多准备，现在终于决定潜心探索这个一直强烈吸引他的世界。

而在这约一年的时间内，秋木苏总算熟悉了这个主人。苏沐秋是个孤儿，与妹妹从小相依为命，现在差不多以游戏谋生，不过生活也比较拮据，经常抛下自己不管去做笔记，多半是为了积累经验，方便做外挂和代打卖装备之类的。秋木苏不是不理解，实在是有时怨气难抒。对苏沐秋，秋木苏的钦佩多于怜悯。从苏沐秋的个性来看根本瞧不出他的身世竟如此曲折，毕竟是那样没有阴霾的人啊。而生活加在他身上的种种艰辛，都从未击败过他，他总是认真地一一克服，并活得更好。

苏沐秋是很值得我骄傲的人。

但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秋木苏又忿忿不平起来。

苏沐秋要给一叶之秋做银武了。

秋木苏不知道竟然有人会这样偏心，一叶之秋是叶修的账号，他也没给苏沐秋什么好处，苏沐秋还是主动要求的。谁才是你的亲账号卡！我长着和你一样的脸！你还老是亏待我！秋木苏难过地扭头，不小心碰到了聊天框，扫了一眼一叶之秋给自己发来的嘲讽，觉得自己的眉心又紧锁了几分。一叶之秋和他的主人性格如出一辙，拉仇恨能力一流，但秋木苏觉得不能因为苏沐秋主动做银武就向一叶之秋认输，即使一叶之秋将来有了苏沐秋亲手制作的武器甚至拿着它击败了自己，也决不能失掉尊严。但转念一想秋木苏又有些泄气，即便一叶之秋还没有手握银武，还是比自己高了几个档次，真是不堪比较啊。

会是什么样的武器呢？秋木苏的脸上有掩不住的期待。看着苏沐秋积极又激动的神色，他倏地有一点失落。

 

【03】

这是苏沐秋把自己关进后台隔间的第五天。

刚开始叶修也会来和他探讨诸多问题，那时的气氛尚不如现在这般凝重，边探讨边研发的时光甚是愉快，但进入到后期，秋木苏都能嗅出空气中的紧张。

这个小隔间在网吧的里间，有三四台电脑，配置还不错，皆是关机不清空数据的那种，但这儿空间十分逼仄，条件艰苦。苏沐秋把出去吃饭的时间压缩得极短，目前偶尔干脆就不吃了，晚上回去休息的时刻亦是一推再推。他把妹妹拜托给叶修多加照顾，全身心投入了银武的制作。

今天秋木苏又是在另一台电脑上登录了很久但丝毫没有被操作。这段日子里苏沐秋登录他只是为了收一些材料维持住因研发银武而消耗的储量，但有时连用都不用他。秋木苏悄悄溜回新手村，他发现荣耀的设定是讲究时令的，黑夜白昼也是按服务区所在地的时间变化，只是新手村永远天光大亮。并非缺乏阴晴雨雪，不过是在这里，天空一直以某种形态散发着光。

又是一个没有进食的中午。秋木苏忧心忡忡地望向苏沐秋，对方正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紧握鼠标，屏幕的光映出他略显憔悴的面容，目光却十分专注。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度过去呢，秋木苏有点心酸。

大概是又成功完成了一个零件吧，苏沐秋紧绷的神情此时放松了下来，先前分外专注的目光也变得轻松。苏沐秋很累，怔怔地盯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苏沐秋依旧保持这样的姿势，没有进入工作，眼神近乎涣散地洒在屏幕上。秋木苏蓦地有些紧张，甚至有一丝恐惧，他想喊苏沐秋，但无能为力。

“苏沐秋？”

一个声音划破静默。

最先错愕的是苏沐秋。他震惊了数秒才意识到这大概是自己发出来的。他诧异地摸摸自己的喉部，指尖颤抖。

但苏沐秋仍然无动于衷，保持着原先状态毫无反应。

秋木苏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喊了一遍，苏沐秋才回过神来，有些迟钝地朝四周张望，又疑惑地转过头。

“是我是我，秋木苏。”嗓音中浸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沐秋迟疑地朝这台电脑靠过来，不知何时打开的角色面板突然映入眼帘，界面上是有些拘谨的秋木苏，向他挥舞着手。“看这里！”

苏沐秋的瞳孔顷刻间放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扫视一圈房间，又开始注视秋木苏，沉默良久才小声道：“……是你？”“嗯，我也挺惊讶的……居然真的说出声了……”秋木苏垂下头，不敢直视苏沐秋的脸。

他若是抬头，就可以正对上苏沐秋惊讶到无以复加的脸庞。凛冽的冬日里，几滴汗滑过脸颊。苏沐秋再度确认了这间屋子仅有自己和疑似会说话的账号，迟疑地开口：“这是什么新功能吗？”“不是！我们都能思考能说话的！只是你没发现而已！不过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说话居然能传给你了。”秋木苏脸红起来，语气染上几分焦急。苏沐秋尚且陷在巨大的震惊中难以自拔，笑了笑：“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想游戏账号是不是能说话，没想到真的实现了。像梦一样呢。”说罢他掐了掐自己，“哇，不是梦。”

——却又仿佛早有预料，心有灵犀般地不再惊讶。

你这是什么态度嘛。秋木苏暗自想着。“不过为什么突然一下，你就听得见我说话了呢？好神奇啊。”秋木苏感慨地说。“哈哈，谁知道呢。比如账号为什么能像我们人一样，这个也很神奇吧。”苏沐秋枕着靠椅，眸中的光亮晶晶的，“世界上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呢。有时候不一定非要都刨根问底，自然地接受也没什么不好。你的问题好深奥的。”

真是个有趣的人。苏沐秋扭过头，不禁莞尔。无论如何，能以这种方式与你交流，真开心啊。

“武器……做好了吗？”秋木苏问。苏沐秋顿了一下，才接话：“顺利的话，应该很快的。”秋木苏点点头：“那不打扰喽，祝你好运。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个世界，曾经以为终究只会独自踽踽探寻的荆棘之路，竟然能够因为冥冥之中奇妙的缘分而让一切都变得不同。

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04】

秋木苏第二次看见苏沐秋郑重而坚决地踏进这个闭塞的小屋，已经是在数月以后。他还记得上一次苏沐秋如释重负地推开这扇门时，网吧昏暗的灯光拂过来，少年的踌躇满志都写在脸上，任凭四周是怎样的晦暗，都掩不住他的欢欣。

秋木苏揉揉眼睛。

那不是苏沐秋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尝试制作银武，但这一次的成功给予了他莫大的鼓舞，从此他的勇气又多了几分，全身散发着蓬勃的自信。有时候秋木苏觉得苏沐秋就像那杆名为却邪的战矛，未必张扬，却锐不可当。

那么这一次，也希望你如愿以偿。

眼下正是散人大行其道的日子。荣耀的职业种类丰富，适合各色人群，但没有转职觉醒的散人也颇受欢迎。这个不算作是职业的群体，虽然无法完全掌握某职业高级技能，但若能做到精通全职业通用低阶技能，亦别具一格。叶修混迹荣耀这么久，在每个职业上皆有些功夫，对散人都很熟悉。但散人的缺陷在于切换武器的繁琐。一旦能做出多形态的可配合多风格技能的武器，散人的价值便可圈可点了。

苏沐秋的愿望就是做出一把能切换多种形态的武器。

很困难。秋木苏刚知晓这个想法时大吃一惊，他身处荣耀之中，深知银武制作的不易，而这个切换形态的武器构想，不啻为天方夜谭。尽管苏沐秋与叶修富有天赋，从散人风靡于玩家间时就有所研究，提出方向后也一直在努力准备，但这终是个太复杂艰难的工程。

秋木苏沉默地看着苏沐秋在和叶修一起探讨并简要制作了半个月后，独自走进曾诞生过却邪的封闭隔间。他合上门的那一刹那，秋木苏呼吸一滞，木讷地看陈旧的门上厚重的灰扑簌簌落下，一部分摔在房内，一部分瘫在门外。这一次投身进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守得云开月明。苏沐秋抽一抽鼻子，有些酸。

秋木苏不是没有问过。“你害怕失败吗？”这句话刚脱口他就后悔了。只是没想到，苏沐秋回答地如此迅速。

“怕。但我会尽力成功。”

秋木苏一愣，转眼又笑了。他知道这就是苏沐秋，从来都让人很安心，面对这些郑重的事，苏沐秋不会说安抚但飘渺的话，他只是自信。那些语句听起来带着些骄傲，可他向来说到做到。

毕竟你正是那样强大。

毕竟你从未让我们失望。

开始的日子总是平静的，叶修偶尔也会来探究一些思路看法，提供一些帮助，在这种情况下，秋木苏保持缄默。他让苏沐秋保证过不透露自己的事，所以叶修也不知晓他能与人交流一事。当苏沐秋独自一人时，秋木苏会在适当的时刻与苏沐秋聊几句。只是进程愈加深入，秋木苏愈发不知所措起来，连开口都有些谨慎。他亲眼见过苏沐秋在彷徨中的迷惘，见过苏沐秋在迷津前的悲伤，见过苏沐秋在失败后的自责。这是仅仅在这个屋子里向自己展现的苏沐秋，秋木苏感到自己肩负着莫大的责任，却也陷入迷茫。

那么就只是陪伴吧。不说话也许更好。

“加油啊。”秋木苏小声鼓励着，昂首迎上苏沐秋的笑容。

我与你并肩。

但一定能等到成功的那一天的，因为我相信你。

称心如意的结果总是在一次次挫折后摸索到的。最近苏沐秋哼小曲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是好事，这意味着他离最终的结果越来越近了。

“你最近心情很好哦。”秋木苏笑着开口。身边的少年弯了弯眼睛：“再把这一种形态完善好，差不多能大功告成了。”真好啊，每次都可以努力达到目标，好厉害。秋木苏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苏沐秋也看着秋木苏，瞳中的光闪烁着：“有时候我觉得我和你很像，有时候又觉得我们很不一样。像现在这样，你不说话的时候，感觉你比我深沉许多，不像我吧，比较好容易被看穿。”秋木苏想出声否认，又有些踌躇该如何表述。苏沐秋又开口了：“不过本来就不用纠结这些的，无论像或不像我，你都是独一无二的秋木苏。”说罢苏沐秋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着有些羞赧地伸出手。手在空中顿了一会儿，最终停在屏幕上碰了碰。

是想揉揉我的头吗？秋木苏想着，悄悄咧开嘴。他明明应该感受不到任何触摸的，但在刚才的一瞬间，仿佛切实体会到了来自世界另一端的温度。

迅速缩回手的苏沐秋已经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研究，同时揉了揉泛红的鼻尖。秋木苏百无聊赖地在一间木屋前坐下，接住飘落的雪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世界上充满了奇异的机缘巧合，看似平淡无奇的表象下或许蕴蓄了出乎意料的光怪陆离。原本以为永远无法触碰的你，现在正在我的面前朝我露出笑容。原本以为再无关联的两个人，却似乎能被看不见的线牵引在一起。

有些东西注定会因为相通而变得相同。

 

【05】

空气已然停滞。

屏幕上的荣耀的更新公告生硬地刺着眼睛。苏沐秋盯着这些字眼已有十分钟。

秋木苏垂着眼帘望向苏沐秋发愣。攥紧的手掌、发白的指关节、咬得死死的嘴唇，这样的苏沐秋在他眼前，透着难以言表的愁绪。

苏沐秋完成耗尽心力的银武——千机伞后的一周，二人尚未能完全熟悉这个变幻莫测的武器，荣耀即将更新等级上限的消息便在玩家中盛行，彼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更新可能带来的后果，但荣耀的官方公告出现在眼前时，一种残忍的败北感却直白地扑面而来。55级等级上限，全新的神之领域，和进一步提升职业水准的觉醒任务。唯独这个新事物，碾碎了散人的更多可能性。

无法进行职业觉醒的散人，面对愈发深化强大的专职者，劣势进一步被放大，这个趋势还会加剧。这对于荣耀圈散人玩家而言是灾难，对于成功造出呕心沥血的旷世杰作的苏沐秋而言，却无异于毁灭般的噩耗。孜孜以求的梦想终于靠汗水砌成，却遭突如其来的变故毁于一旦。

喧闹的网吧里，惟有他格格不入。

叶修指间夹的烟头已经结了不短的一段银灰，他并不在意，只是侧身深深看了苏沐秋一眼，叹了口气。苏沐秋凝视显示屏的眼神近乎空洞，叶修拍拍他的肩时，秋木苏感觉他几乎倒下去。苏沐秋的手罕见地微微颤抖，关闭了网页，转身朝隔间走去。

他没有开灯，失重似的朝椅子一倚，登录帐号后才发觉登录的是秋木苏，重新打开另一台电脑刷君莫笑的卡，又开始测试千机伞。

秋木苏站在旷野上，皎洁的月光抚着他的两颊。他想看看苏沐秋的脸，却被撞进视野的苍白面孔，吓了一跳。

秋木苏曾经很羡慕君莫笑，拥有使用这不世出之武器的资格，做全世界最棒的散人。可是事况的变更把一切都扰乱了，千机伞与君莫笑，沉沦为荣耀更新的掉队者，连同苏沐秋的希冀与拼搏也化作泡影。

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啊。一个更改，把一个人对崭新未来的一切构建都坍塌。

晚风吹进秋木苏的眼睛，痒得他想掉眼泪。他有些无措，索性睁大眼睛赏月。可是脑子里晃的全是苏沐秋的事，还有千机伞，还有君莫笑。他想，神之领域也有眼前这样的景色么，也会有新手村那样不落的光辉么，那个地方，真的好到可以弥补一个充满希望的苏沐秋吗。

云翳轻轻地探过来，遮住皓月。

不知过了多久，秋木苏的意识飘了回来，他赶紧朝苏沐秋那儿瞄，幽暗的光照下，苏沐秋趴在桌前。“你……没事吧……”秋木苏忐忑地问，那边毫无答复。

大概是睡着了。我总是没法帮忙。秋木苏既懊恼又疲惫，耷拉下脑袋。

想要做一个清醒的梦。

 

好像有人正在靠近，叶修抬起头，发觉苏沐秋面无表情地走过了，于是深吸一口气，被烟呛了一下。他站起身，企图对苏沐秋说话。

苏沐秋竖起食指轻触嘴唇。“只是从头再来罢了。”

叶修显然没什么准备，微微挑眉。苏沐秋似是看了出来：“没关系。我想更新了的荣耀更有趣吧，现在你先我一步体验了，我可要抓紧。”说罢坐下来刷卡登录，角色面板上的秋木苏朝他眨眼。叶修的眼底仍余有一点不可置信，但随即点点头：“要不要先和我快满级的号切磋一把？”“可别欺负人，我装备本来就不如你。”话虽如此，苏沐秋迅速发起邀战。

耳畔响起曾经在一片黑暗中，秋木苏的声音。

“但是如果不振作的话，就永远不会胜利了。尽管新的设定阻挠你，却不妨碍千机伞的既定出色，它的存在依旧证明着价值。你那么厉害，又不是只靠散人才能有出路。不想体验一下新的荣耀吗？在这里，你一定会比原来更优秀。而且你又坚强，想的一定比我明白，我现在不过是支持一下你的想法。对了，这句话你没听过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是我从别人那里学的……喂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想清楚了？一天啦，苏沐秋才不是那么颓废的人，肯定是等着谁来哄一下就顺着台阶下去了……是不是啊。所以现在，我来满足你的心声了。”

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苏沐秋看着画面上闪出的“荣耀”二字，心中说道。

 

【06】

“准备签约了么？”秋木苏躺在草地上，眼中映着万千星辰，音色却透着一点心不在焉。

苏沐秋正在检查沐雨橙风的系统任务：“陶老板的嘉世战队，你要记住了，这可是联盟的第一个冠军队。”

秋木苏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冒出一句：“抛弃我的人还在说这种大话。也对，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苏沐秋抬起头，指指电脑：“这可是你妹妹。”秋木苏撇了一下嘴：“十恶不赦的坏蛋，还要分离我和唯一的亲人。”苏沐秋走过来，正对着秋木苏；“别说话，我要做任务了。”秋木苏闭上眼，点点头。

又过了许久，苏沐秋停了下来。

“你怪我抛弃你吗？”

是呀！很生气！秋木苏正想喊出口，看到苏沐秋认真的眼眸后闭上了嘴。“怪。”秋木苏面无表情。

这样啊……苏沐秋低下头。“我一直觉得我亏欠你很多。”

“对啊，我也早就这么觉得了，可你这个负心人一再地又辜负我。”秋木苏作出幽怨的眼神。“要争气一点，少吹牛。拿一个，不，拿许多冠军，用沐雨橙风，还有和叶修，一叶之秋他们一起。到时候打出名气来，让我也借着你名字风光一下嘛。”

“好。”苏沐秋的脸笑盈盈的，“晚安。”

 

结果还是没防住，被多灌了点酒啊，有点吃不消了………苏沐秋把小饮一杯便醉倒了的叶修拖到床上，自己坐在地上喘气。已值夜深，但夏日暑气难散，纵然是此刻依旧酷热难当。苏沐秋睡不着，害怕惊动苏沐橙，蹑手蹑脚地去开电脑。

这里同样很热。苏沐秋没有开电扇，只是打开窗户透气。他不假思索地抽出秋木苏的账号卡登入，秋木苏的形象旋即在角色面板中出现。

这是……喝醉了？苏沐秋投去问询的目光。

“不要这样看我！我没醉！不过啊我说，新手村那个小酒馆是真的！它竟然不是忽悠人的任务场景！我也是今天才有幸品尝到佳酿，很不错嘛。嗯……你是不是也喝了？看来我酒量肯定比你好。”这果然醉了吧，话都多了。

“我是被他们灌的，”苏沐秋回答，“职业选手不能喝酒。”“职业选手啊……真羡慕呢。”秋木苏挥挥酒瓶。苏沐秋的嘴唇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今天正式签约了吧，喝得这么开心。”秋木苏神色安详，视线投向某个角落，并不直视苏沐秋。

“嗯。”苏沐秋也平静下来，“再往后就不能常见你了，战队的事很多，我们都算新手，不太清楚。”

“早就做好准备啦，放心吧。”秋木苏眨眨眼睛。

“那个……好无聊啊，你换成游戏视角吧，我带你看一个地方，在海天霞屿的附近。”秋木苏说。随即苏沐秋关闭角色界面，向约定地行进，虽然是第一人称视角无法对视，苏沐秋仍能听见秋木苏的声音。秋木苏把他指引向一条走廊，苏沐秋操控他坐下，仰头便眺见天际的极光。“怎么样？好看不好看？我偷听到的好地方哦。荣耀的景色刻画好细致啊，太美了。”秋木苏的声音很陶醉。苏沐秋笑着赞同：“是啊，好美。”

没过一会儿又回到了新手村，秋木苏执意要去添酒，苏沐秋却点开了角色面板。“诶，看累了吗？我是不是……有点烦人。”秋木苏的眸中藏了些失落。“不是啊，只是想看着你说话。”苏沐秋回道。

能说什么呢，真的要分开了吧。职业联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呢，从此你就真的成为与曾经全然不同的人了。

“你之前问过我，怪不怪你。”秋木苏正色起来，慢慢地说着。

苏沐秋凝视着他。

“对不起，那时候我开玩笑的。”秋木苏的嗓音战栗着，“我刚降生到这里时，心想这儿怎么从不天黑。后来才知道荣耀的设置那么细致，时间的设定当然也和你们世界一样，只是新手村永远是天光大亮的，因为这是我们每个人诞生的地方，也是归宿的方向。你问我向不向往职业赛场，我当然有一点心动，但我也眷恋着这里，我还是愿意在失意或开心之时到这里看看故乡的风景，看看小村永不消逝的光明。我爱这里，不去更广阔的世界也没关系。我没有怪过你，你没有欠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拼出更精彩的路，还有，可别忘了我哦。不过也请安心地追逐梦想吧，作为公会的留守元老，无论得到什么成绩，都会为你们献上最好的祝福。一定要，加油啊。”秋木苏说着，又掏出酒瓶，一副醉后失言的样子。

苏沐秋觉得眼睛有点酸，他闭上眼。

眼前仿佛浮现出，刚刚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上发现的刻字。

加油啊。

也不知道是谁的寄语，刻得歪歪扭扭的。

“拿了冠军可别忘了向我道喜哦。”秋木苏重复着这句话，双颊染上一丝绯红。

还说自己酒量大，吹嘘的醉鬼。苏沐秋勾着嘴角，也不出声，只是望着絮絮叨叨的秋木苏。尽管长着一样的脸，但此刻的苏沐秋比起三年前，眉眼还是有了些变化。所以现在的秋木苏，仿若曾经稚气未脱的自己。

当然舍不得。但全新的道路亦是我所向往并慎重选择的，因此我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你的期许，不懈追逐下去。

秋木苏举起手中的酒瓶，向前一敬。“我干了，你随意。”

他瞳中熠熠生辉的光，正不息地闪烁着。

苏沐秋知道，自己的眸中，也一定是这样的光芒。